行业信托刚性兑付还能挺多久

2014年1月31日，曝出30亿资金黑洞的中诚“诚至金开1号”到期日。此次兑付危机最终以第三方接盘的方式收场，中国信托业“刚性兑付”的潜规则，并没有在马年第一天被打破。虽然承诺的10%的高收益未能足额支付，但是投资者在经历了一番抗争后收回了本金，并且仍将继续维权。

虽然危机解决方案出炉，但却难以掩盖信托行业的整体风险隐患。10万亿元规模的信托“影子银行”一旦大面积发生兑付危机，将对中国造成重创。然而，刚性兑付究竟还能维持多久？或许，引爆信托风险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随时可能出现。

涉及700多名投资者、资金规模达30.3亿元的中诚信托“诚至金开1号”兑付危机终于尘埃落定。

1月29日，“诚至金开1号”信托项目投资者王罡（化名）通过银查账发现，自己的300万元信托项目本金终于到账了。王罡虽然松了一口气。但根据信托计划的约定，对于王罡这样投资额为300万元的投资者，该信托计划分别按照9.5%、10%、10%的年化收益率分配三次信托利益。王罡告诉《国际金融报》，前两次信托收益已经按照预期收益率分配，但第三次分配收益分配的年化收益仅约为2.8%。

业内人士认为，虽然“诚至金开1号”第三次分配收益缩水，但已经基本完成了刚性兑付（即信托产品到期后，信托公司必须分配给投资者本金以及收益，当信托计划出现不能如期兑付或兑付困难时，信托公司需要兜底处理）。

有惊无险仅保本

1月27日，工行私人银行部客户经理告诉王罡，马上可以拿到“诚至金开1号”投资本金（300万元）了。

1月28日，王罡与众多投资者早早奔赴工行签署委托转让协议，核心内容是希望投资人将其所持信托份额对应的受益权进行转让，并承诺“签署了就能在1月底之前全额拿回投资本金”。

不过，工行也告知投资人：信托本金可以在签署转让协议后于1月底之前到账，但是至今未分配的利息则不予兑付；投资人也可选择不签署此份转让合同，继续持有股权待项目运作，但信托产品本金兑付也无法得到保障。

而根据信托计划的约定，对于投资额为300万元的投资者，该信托计划分别按照9.5%、10%、10%的年化收益率分配三次信托利益。目前，前两次信托收益已经按照预期收益率分配，而根据中诚信托“诚至金开1号”2013年第四季度的管理报告，截至2013年底，受托人向投资者分配了2013年度信托净收益8634.26万元，则投资者第三次分配到的年化收益率约为2.8%，与约定收益率相去甚远。

台商李宏（化名）和其他很多投资者一样，对这一处理结果不是很满意，但也无可奈何。他告诉：“一位界的朋友告诉我，刚性兑付是行业潜规则，并不受法律保护，因此我想要保住本金，就只能与工行达成协议。”

不过，王罡向坦言：“我不是一个较真的人，本来如果是因为系统性风险、行业不景气等因素，导致‘诚至金开1号’的投资者不能拿到足额利息，那么拿到本金也就算了。但让我不服气的是，这本来就是一个问题项目，为何工行、中诚信托事前没有发现问题，在销售信托产品时为何没有对我提示风险，对此，无论是工行还是中诚信托，都没有给我一个解释。”

目前，王罡正与部分投资者联系，进一步为自己维权，讨回未兑付部分收益。

集合信托很受伤

有限公司信托投资银行部副总经理胡学成此前向《国际金融报》预测改进核心设备："诚至金开1号’不太可能打破‘刚性兑付’。因为从过往项目来看，有兑付危机的信托计划是个别的，但最终这些计划均实现了兑付。”

据不完全统计，从2012年至今，仅媒体报道过的就超过20例，但迄今并无被证实的打破刚性兑付的案例。例如，—青岛凯悦中心集合资金信托项目于2012年因融资方房屋销售不畅而无法到期偿付。最后，中融信托将青岛凯悦告上法庭，并通过司法拍卖获得了补偿，保证了信托计划的偿付。又如，曾于2011年发行三峡全通贷款集合资金信托计划。当该计划出现兑付危机时，中信信托曾明确表态不会垫付资金。但最后时刻，一家民营企业出手接盘，使信托违约终未发生。

(,)首席经济学家徐高撰文指出，“诚至金开1号”出现信托违约是小概率事件，“刚性兑付”也不会就此终结，因为无论是从金融系统的稳定，还是从相关双方的声誉来考虑，都不能允许违约情况的发生。

而受到“诚至金开1号”信托计划兑付风波的影响，信托产品销售难度正在上升。用益信托提供的数据显示，集合信托产品在2014年无论是成立数量还是发行数量较去年同期均有大幅度的下降。

从发行数量看，2014年1月，共有52家信托公司发行了228只集合信托产品，发行规模为417.09亿元，环比下降65.21%，同比下降55.21%。

从成立数量看，2014年1月，共有55家信托公司成立245只集合信托产品，成立规模为280.06亿元，环比下降77.01%，同比下降62.08%。

难掩信托违约风险

“虽然此次‘诚至金开1号’项目有惊无险，但是打破‘刚性兑付’可能只是时间问题。”上海某信托公司的研发部负责人向《国际金融报》表示。

巴克莱在一份报告中也指出，监管者很可能容许信托产品违约，因为政府决心改革金融体系，逐步注入合理的风险定价，所以违约有很大可能发生。

如果信托产品最终违约，巴克莱认为这将是测试金融系统的首例违约事件。

上述负责人指出，自“8号文”（2013年3月，《关于规范商业银行理财业务投资运作有关问题的通知》）出台后，银行理财产品基金化，与投资者共担风险，打破“刚性兑付”潜规则，既然银行已经打破，那信托公司还有多远呢？

不过，他也指出，如果打破了“刚性兑付”潜规则，信托产品可能会受到冲击。

从过往经验看，信托计划都按照承诺的收益率进行了兑付，这事实上让投资者对“刚性兑付”形成了强烈预期。也正是这种预期的存在，让信托计划对投资者形成了较强吸引力，令其规模迅速扩大—从2010年末的3万亿元飙升至2013年末的超过10万亿元。换句话说，中国信托资产存量中有相当大的部分（尽管具体比例无法精确估算）是建立在“刚性兑付”这一信念之上的。

试想一下，如果没有了“刚性兑付”预期，还有多少投资者愿意购买信托产品？

普益财富研究员范杰也指出，对信托公司兑付质疑的根源在于目前部分信托公司的“类存贷”操作思路，其典型思路为：信托公司不管有没有尽到受托人义务，都对按照信托合同预订时间、预期收益率等条件分配信托收益负有不可推卸的。由于信托公司是正规金融机构，有较高的信用等级，投资者将信托计划当作了存款的完全替代品。

但这种思路对信托公司来说并不公平。

范杰认为，刚性兑付的不可靠性首先在于其不合法性。按照《信托法》，信托公司不能承诺信托计划的收益，也不能履行信托计划正常损失的赔偿义务，故刚性兑付实际上不仅无法无据，而且与法违背，对信托公司没有硬性约束。

他进一步指出，2010年以来，随着信托公司管理的信托计划增多，监管层多次发文，要求注意“兑付”问题，确保“兑付”，这实际上是让信托公司承担了本不应该承担的。不得不从信托收益中提出一部分作为风险准备—这又要求信托公司必须找到收益率较高的投资项目，因为收益性与风险性是紧密相关的，故目前信托公司的项目风险是存在的，一般都是商业银行不能贷款的项目。信托的基本文化自此扭曲：一边是将信托产品作为存款替代，另一边却是信托项目的高风险。

目前在宏观经济减速背景下，矿业、房地产行业都存在风险隐患，一旦有系统性风险，那么信托“刚性兑付”将不可持续。

考验监管智慧

更令人担心的是，刚性兑付文化正在从信托业向整个资产管理行业蔓延：银行理财产品、资产管理计划、基金公司子公司资产管理计划等都遵循了这个思路。

范杰担心，从宏观上看，这种思路是以表外业务之名，行表内业务之实，实际上是将金融机构的表外业务回迁到表内，从而放大了金融机构的经营杠杆，间接逃避资本监管。那里的一只死天鹅几天前被证实携带有Ｈ５Ｎ１型禽流感病毒。一旦这种文化继续，原有的金融生态将被完全打破，金融泡沫将会出现，系统性风险将会空前提升，到时候为刚性兑付买单的可能不只是理财产品的购买者和金融机构，而会是整个经济体系。

刚性兑付的形成，是各方推动的结果：既有信托公司的主动护短，也有投资者的推波助澜，更有监管部门的暗示默许，故解决刚性兑付问题也不应是某一方独有的义务。

范杰强调，尤其应该转变监管思路，摒弃“只要不出现兑付问题就是没问题”的监管思路，把监管的重心从结果监管转移到过程监管上来，加强对信托公司是否严格审核投资者准入、是否履行谨慎管理义务、是否履行信息披露义务和是否侵占受益人委托人权益进行监管。同时，要严格限制信托公司固有业务和信托业务之间的关联交易，尤其是以“兑付”为目的的兜底交易，让投资者不把希望寄托在刚性兑付上，而应该真真切切的选择合适的信托产品。

不难发现，中诚信托“诚至金开1号”项目运行、兑付过程中尚有诸多问号待解，是大事化小还是追根究底，考验着监管智慧。